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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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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内容提要

名牌大学毕业的郭韬回到小城马山,被分配到造船厂。郭韬书生气十足,沉醉于诗词歌赋、小情小调。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无情的现实让他无法安坐于象牙塔中。女友因为他“不求上进”而另攀高枝;他两度从造船厂调到组织部,却两度遭遇同僚黑手,又被组织部退回造船厂。挫折与失败的经历不但没有让他意志消沉,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他不甘任人宰割,发誓要爬上小城马山的权力高峰。他能成功吗?

第十章 如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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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韬突然发现,他已经像孩子贪吃甜食那样,深深地迷恋上了权力,那种可以控制别人命运的感觉。

这个发现,被郭韬视为觉悟。他想,古往今来的大诗人,多数都没能身处权力中枢,故而鄙薄权贵能成为文学作品的基调。就像站在岸上的旁观者,这样为挣扎于漩涡中的人打气:“加油!你稍微使点儿劲就能出来!”你当然不能指责旁观者不够真诚,或者只说风凉话,但这丝毫无助于落水者处境的改善。确实有旁观者清的时候,但更多的情况下,旁观者只怕还是不清。比如他们无法理解看似不起眼的漩涡,实际能量何其巨大。如果多数文人体验到了权力,体验到了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他们写作的基本姿态,还会那样愤世疾俗么?难说。

洪水一旦决堤,便不可收拾。那些崭新的发现和体验,突然让郭韬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野心:他决心利用十年左右的时间,爬到马山权力的顶峰。

这个宏伟目标,郭韬跟谁都没有说过。甚至在心中默默想起时,他都会本能地调动起控制声音的意识,似乎担心那些话会脱口而出,吓着自己。这个野心也确实足够疯狂。只有一个人能掌握马山,那就是市委书记。身为车间主任,郭韬现在是副科级,因为修船厂比马山的局委办高半格,是副处。但这只适合一把手。车间主任套上职称,才能从正股上升半格。仅仅从级别论,从副科到市委书记的正处,只有三级的差别,但数字背后隐藏着的实际门槛却有天壤之别。就说副处,先有实职与虚职之分,实职的副市长跟市委常委,又是一道槛儿;同样是常委,组织部长和市委副书记之间,还有一道槛儿。即便到了实职一把手的正处,通常也得至少先干一届市长,然后才能当书记。十年之内迈过这些无法量化的漫长台阶,无人敢想。除了郭韬。

灿烂的阳光穿透窗户,却无法穿透躯体,照射到那个隐藏的秘密。它们在内心结成块垒,就像煤,原本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却因为采不出来,而只能是冷冰冰的一团。那些能量驱动郭韬,在办公桌前的阳光中转来转去,像条想咬住自己尾巴的狼。他很想找人说说,可现在人人都急于表达,很少有人愿意倾听。本来陆俊是天然的对象,可发生在她身上的某些事情令郭韬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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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级干部都要到党校轮训一个月,以备重用。那种班被称为马山的黄埔军校。陆俊初次引人注目,便是在那个班上。统计数据表明,她是全市最年轻的实职正股,二十八岁。说起来,这个“股”确实是屁股的“股”字,但在县城里,其实际地位远高于字面涵义。道理很简单,不当孙子永远不可能当爷爷,不当小媳妇就别想当婆婆。更何况他们手握事权,也就是实权。

如果猴子一直坐于地上,谁也看不见它的屁股是红的。它在树上爬得越高,暴露红屁股的概率越大。陆俊引人注目的副产品便是流言蜚语。未经证实的消息表明,她的裤腰带很松。起初听到这个说法,郭韬非常气愤。这传说搁谁头上他都能相信,唯独安到陆俊身上他不信。

但没过多久,陆俊升任文教局副局长,她丈夫王东峰改任保密局局长。市委保密局并非序列局,这个局长虽然有名也有实,与组织部副部长兼党史办主任同级,但重要性判若云泥。你如果理解成贬谪,也说得过去。

就在那之后不久,两人的婚姻宣告破产。局长属于上流社会,他们的婚姻当然吸引眼球。这样一来,郭韬的不信也就转变成了半信半疑。

不管怎么说,总是老同学,至少要安慰安慰人家,便请她吃饭。酒过三巡之后,慢慢切入正题。郭韬问:“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挺好的么?”

陆俊说:“你难道没听过这句话吗?婚姻是双鞋,合脚不合脚只有穿上才知道。”

郭韬说:“那总会有个具体的推动吧。宇宙绝对运动的原始推动力,你可以归结为上帝的力量,离婚肯定不是这么回事嘛。没有个具体的原因,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解体?”

陆俊盯着郭韬的眼睛:“你干脆直说,是不是怀疑我的生活作风有问题?”

郭韬连连摆手:“那可是你说的啊,跟我没关系!这样的荒唐话,我从来不听不信不传!”

半掩的窗帘泻出一线阳光,像舞台上的追灯,照着陆俊的半张脸,分割出截然不同的明暗调子。陆俊半天没吭气,良久之后,两行眼泪潸然而下。她没有抬手擦拭,仿佛它们根本不存在。郭韬的身子朝前一倾,刚要抬手,陆俊的话却像切断电源一般,令他的动作戛然而止。“我没想到,女人追求事业,竟会如此之难。”

那一刻,郭韬万分愧疚。仿佛他就是流言制造者,理当承担全部责任。他赶紧递过纸巾,试图逗她开心。“你管那些闲话干吗?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打车去吧。”

他本想幽上一默活跃气氛,没想到适得其反,陆俊的身体剧烈一颤。“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

“不不不,我绝对不是这意思。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哭。”

郭韬不由自主地要握住陆俊的手,但陆俊的啜泣却突然停电。她使劲一抹眼睛,恶狠狠地说:“随便别人怎么乱嚼舌头,我只管走我自己的路!他们越骂,我越要把官儿做大。气死他们!”

郭韬脑子里突然闪出两句诗,随即脱口而出:“对,就是这样子。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陆俊长出一口气,盯着郭韬的眼睛:“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的书生气。你能不能忘掉这些诗句?它们只能耽误你的前途。青春保质期很短的,一旦过期,永远失效!”

郭韬胸有成竹地笑笑:“一般人可能会这样,但我绝对不会。我要让它们为我铺路!等着瞧吧。”

当然,郭韬无意向陆俊透露自己的宏伟计划。

3

和王东峰的不期而遇,也是在一个酒场。不过王东峰和郭韬不在一桌。小县城就是这个特点,抬头不见低头见。郭韬打算借上厕所的名义逃酒时,正好碰见王东峰摇摇晃晃地从里面出来。抬头见是郭韬,他眉头一皱,朝上竖起一根手指,脖子略微一扭,似乎不期而遇久别的故人,他很熟悉但名字又不能脱口而出。郭韬满脸微笑,可自己也不明白究竟傻笑什么。王东峰的样子一时将他镇住了,“王局长”三字压在舌根。

“郭韬!他妈的你小子!”王东峰在郭韬肩膀上捶一拳,然后将他使劲搂住,“走走走,咱们喝一杯!妈的,离开组织部,就把弟兄们给忘了。听说你混得不错嘛。”

郭韬赶紧说:“王局长,您是领导,日理万机,整天忙大事,我哪儿敢打扰啊。修船厂是企业,我一个小小的工头儿,凑合着吃碗饭而已,哪能跟您比!”

王东峰把郭韬拖进一个空房间,“少跟我来这个!来来来,咱俩说句心里话。你他妈的,我一上来就吃了你的亏。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干吗要把你那封信藏起来?”

郭韬闻听满头雾水,以为他喝糊涂了。“王局长您啥意思?我胆量再大,也没本事让领导吃亏呀。信,什么信?您记错了吧?”

王东峰的身体猛地压过来,像从高处掉下一袋面,直接落到郭韬身上。他血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子几乎要跳出来,直直地逼视着郭韬。“妈的,你小子读了几本破书,别的没学会,装糊涂倒是学得挺好。你小子能不能爷们儿一回说点儿真话?什么信,就是你给我前老婆陆俊寄的报纸,你发表的什么豆腐块!早知道你们有一腿,我干吗还要插这一杠子。他妈的我真是晦气,往家里抢绿帽子。你小子应该好好感谢我,要不然现在丢人的就是你,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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