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齐风·敝笱》清代文献整理情况概述

【提 要】清人对《诗经》的研究是以经学研究为其根本特征的，在整个《诗经》学史中成就卓然。现以《齐风·敝笱》篇为例，依托国家社科项目《中日朝诗经百家汇注》，从清代《诗经》学著作中关于《敝笱》篇的相关文献资料为立足点展开分析，以期对清代《诗经》学做一脉络分析，并对《敝笱》篇有所帮助。

【关键词】《诗经·齐风·敝笱》 清代文献 特点探究

清代《诗经》学以考据征实为基本特征，以实事求是的精神，不仅不拘于前人的窠臼，不附会于经义，更以深厚的考据学和文献学为底蕴，破解了众多前人未能明白的难题。清人对于《诗经》的研究作了不少有益之探索。相较于历代《诗经》之研究，清代《诗经》研究文献数量大，保存较为完整。本篇论文依托国家社科项目《中日朝诗经百家汇注》，从现有的清代《诗经》相关著作中摘选具有代表性的著作若干并进行解读，以期反映有清一代《诗经》研究的发展脉络与特点，并对《敝笱》篇有所帮助。

一、清代前期

明末中原板荡，满清入关。甲申国难和异族统治催生出一个特殊的学术群体——明遗民，对故国的哀思使他们开始对明清之际的历史兴亡进行沉痛反思并试图探索一条全新的学术道路。与遗民群体相对应的还有生于清朝，长于清朝的清朝新学者，他们共同开辟了清初经世致用的学风，得明人之余绪，开务实之先风。

钱澄之是明清之际杰出的学者和抗清志士，其著作《田间诗学》是清初研究《诗经》的代表作。《四库全书》评价其书“所采诸儒论说，自《注》《疏》《集传》以外……持论颇为精核，而于名物、训诂、山川、地理言之尤详。”①于《敝笱》篇，则首尊《序》言，训诂不出《郑笺》，兼纳《朱传》，义理疏解则采纳郝敬《毛诗原解》，同时也偏重于伦理道德，对文姜总体持批判态度。

清初还有代表清朝新学者的陆奎勋及其著作《陆堂诗学》。陆奎勋对《诗经》学贡献之大，堪称清初《诗经》学名家。《陆堂诗学》含“读诗总论”四十五则：“虽主毛诗，而鲁、齐、韩之幸存者，未尝不采；虽宗朱子《诗集传》，而郑、孔、欧、吕诸儒之说，不敢不参；虽专以说诗，而于诸经、子、史、骚、赋，亦间有所发明；虽说商、周二代诗，而于汉、魏、六朝、三唐之作，即求为之通贯。材薄而绪多，岂必皆当要以竭其区区之愚而已。”②持论公允，其中不乏新见、高见，思辨性很强。在《敝笱》篇中，陆奎勋就以“贯通”之思维将《猗嗟》《载驱》与《敝笱》作为组诗进行评论，并认为“不究心六义，徒较量于鳏鱼之大小，是不可已乎？”③指出探究经典文学意义的重要性。此外《陆堂诗学》还勇于提出新解，指出“《敝笱》《载驱》明明作自鲁人……因篇中皆有齐子字，倣卫女撃卫例，附诸《齐风》之末，孰谓鲁果无《齐风》哉？”④认为鲁国并非只有颂，齐风与鲁国有者密切的关系，实乃求新求变之说，值得一探。在以钱澄之和陆奎勋为代表的清初学者的共同努力下，一改晚明空谈之风，主张“经世致用”，自成一脉，涌现出一批名家，并为乾嘉学术高潮打下重义理的基础。

二、清代中期

清代中期，大一统下的清王朝步入强盛期，政局稳定，国库充盈，统治阶级对封建学术文化大力提倡，由此诞生了足以体现有清一代学术精神的乾嘉之学。有利的经济社会环境使学者们的研究更加致力于训诂与名物，《诗经》学也随之进入鼎盛期。乾嘉学派重义理、重考据的的学术精神对《诗经》学的研究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在乾嘉学派独领风骚的同时，也有学者别开一径，不守成说，以独到的研究方法为后世学者提供了关于《诗经》的新的思考。

乾嘉学者对《诗经》的研究用力甚勤，在《敝笱》篇中，《毛诗古义》就对“鲂”、“鳏”进行了考证。进入道光朝，《诗经》学研究真正进入巅峰，梁启超论清代《诗经》学著作中提及三家：“其在《诗》，则有陈奂之《诗毛氏傳疏》，马瑞辰之《毛诗传笺通释》，胡承珙之《毛诗后笺》。”⑤此三家之作，堪为典范。胡承珙之《毛诗后笺》就对“齐子归止”作出注释：“承珙案：《南山》之‘曷又鞠止，曷又极止？’固谓桓与姜氏如齐为淫纵其欲，而两诗所云归止者，皆谓于归……若《南山》之‘归止’为归鲁，而《敝笱》之‘归止’又为归齐，词同义异，恐非诗旨。”⑥胡氏将《敝笱》与《南山》相联系，在总结前人的成果的基础上提出己见，以启后人。

清中期除占统治地位的乾嘉学派外，在《诗经》学上还有学者不拘旧法，自成一言，其代表就是牟庭。其代表作《诗切》，在《自序》中言及：“居今日而学诗，古法尽湮，遗经仅在……又观其俯仰之情，音辞婀娜，枯槎春生，能如是者，诗人所诺，未能如是者，诗人所否。”⑦牟庭言诗敢于言他人之不敢言，不循旧说，偶有巧思，在清中期充斥朴学的学术氛围中独树一帜，卓尔不群。关于牟庭在《诗切》中对《敝笱》篇的注解，可谓考证详尽。对于《敝笱》篇的主旨，他认为“咏鲁文姜来孙也。……遮鱼敝笱，在鱼梁边，但见群鱼聚其间，美者鲂而大者鳏，譬如人主无礼，多幸臣，或以美好得亲，或以壮大胜人，齐子自鲁归齐国，观其从者多如云……但见群鱼戏其处。美者有鲂，不美者有鱮，比如人主无礼幸臣聚，或貌美者既居前，亦有丑者充其数。齐子自鲁归齐国，观其从者多如雨……其鱼不可计以尾，见者惊呼声唯唯，比如人主无礼法，侍从人数那可揣怪哉！”⑧牟庭敢于破除前人成法，对《诗经》的研究来说莫失为一种有益的尝试。

三、清代后期

清代后期，政治开始走向衰败，社会矛盾激化。鸦片战争以后，列强用坚船利炮打开中国闭关锁国的大门，内外交困的恶劣环境改变着知识分子的心态，使他们开始思索富国强兵之路。考据学派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一批具有变革意识的学者开始用新的学术心态引领新的学术潮流。对《诗经》的研究也一改过去只尊毛诗的方法，开始开辟新的研究路径，三家诗的辑佚就完成于此时。清代后期《诗经》的研究带着浓重的时代特征，具有经世致用、变革改良的社会意义。魏源，名远达，字默深，清代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是近代“睁眼看世界”的首批知识分子。魏源的《诗古微》堪称是《诗经》今文经学的代表作，其意在于发挥今文经学的微言大义以经世致用，也是其经世思想的鲜明流露。《诗古微》对《敝笱》篇中普遍认为的描写文姜始嫁之时予以辩驳：“《敝笱》，刺文姜也。哀姜初归之时，鲁庄公越竟逆女，丹楹刻桷，宗妇觌面币，所以媚姜者无不至姜，所以骄公者亦无不至。《春秋》见其微，诗人亦知其微，必为文姜之续矣。诗次《南山》之后，以齐子为称，必非追刺文姜始嫁之时。文姜初至，《春秋》无讥，不当以鲁十余年后之通襄公而追刺其初至，若谓刺鲁桓偕夫人归宁之诗，则不当称齐子。”⑨认为实是刺文姜骄横，时人谄媚文姜之事。

方玉润，字友石，亦作幼石，黝石，自号鸿蒙子。一生屡试不第但著述颇丰，其所著《诗经原始》“不顾《序》，不顾《传》，亦不顾《论》，唯其是者从而非者正”，⑩解诗时则要“反复涵咏，参论其间，务求得古人作诗本意而止，”⑪对后来的《诗经》学研究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方玉润研究《诗经》的精神体现在《敝笱》篇中，则是对其创作时间的考证：“若谓归为于归，则鱼方入笱，而何见其为不能制耶？故知此诗当作于公与夫人如齐之顷，而未薨于车之先。”⑫其论证不可谓不严密。

清代后期学者对《诗经》研究所作出的种种努力与探索启发了民国初期的诸如康有为、丁惟汾、焦琳等人，也为《诗经》研究走出传统解经禁锢迈出了第一步，对《敝笱》篇的研究也别解渐生。对于《敝笱》篇在清代的文献整理主要依托《中日朝诗经百家汇注》的相关资料，仅在前人成果的基础上为《敝笱》篇的深入全面研究做一系统梳理，仍有不全不精之处。在文献整理的过程中也体会到文献和目录对文学研究的重要性可谓不言而喻，整体把握和分析文献始终是文学研究的重中之重。

注释

①清·钱澄之1986《田间诗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4册），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

②清·陆奎勋1995《陆堂诗学》（续修四库全书第62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③清·陆奎勋1995《陆堂诗学》（续修四库全书第62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④清·陆奎勋1995《陆堂诗学》（续修四库全书第62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⑤梁启超撰、朱维铮导读1998《清代学术概论》，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⑥清·胡承珙1998《毛诗后笺》（续修四库全书第67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⑦清·牟庭1983《诗切·诗切序》，济南：齐鲁书社。

⑧清·牟庭1983《诗切》，济南：齐鲁书社。

⑨清·魏源1995《诗古微》（续修四库全书第77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⑩清·方玉润撰，李先耕校1986《诗经原始·自序》，北京：中华书局。

⑪同⑩。

⑫清·方玉润撰，李先耕校1986《诗经原始》，北京：中华书局。

参考文献

梁启超1996《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北京：东方出版社。

梁启超1998《清代学术概论》，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趙尔巽等1994《清史稿》，北京：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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