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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民族社区、家庭与学校教育的文化距离

作者: 浏览数: 关键词: 少数民族 距离 家庭 学校 文化

作者简介:李刚(1988-),男,贵州毕节人,穿青人,中南民族大学教育经济与管理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民族教育理论与政策,教育行政。

卓军(1987-),男,湖北恩施人,土家族,中南民族大学教育经济与管理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教育管理。

【摘要】考察石门坎苗族的信仰、文化、语言、价值观等意识形态是否对对学校教育和学生学业产生影响,揭示少数民族社区、家庭与学校教育存在的文化距离,以引起发展民族地区基础教育的思考。

【关键词】少数民族社区、家庭;学校教育;文化距离;石门坎苗族

“文化距离”,概括起来是指不同文化背景的群体在历史、地理、风土人情、传统习俗、生活方式、文学艺术、行为规范、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等文化现象中所表现出的语言差异程度及文化接触程度。在民族地区,由于学校传播的普遍性知识文化与民族地区的文化存在差异,当少数民族儿童进入学校接受教育时,学校教育就容易切断儿童所在社区、家庭文化的延续,让儿童进入另一种文化环境中,当儿童不适应学校的文化教育时,学业就会受到严重的影响。石门坎由于20世纪上半叶的传教兴学而蜚声中外,成为了少数民族教育成功的一个典范,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辉煌一时的石门砍教育却逐渐演变成边远地区少数民族教育落后的一个缩影。究其原因,文化对石门坎百年学校教育的兴衰有着重要的影响。

一、石门坎苗族教育历史回顾

石门坎是一个花苗世居地,位于贵州省威宁县的西北角,其教育历史,与一个名叫伯格理的英国传教士是分不开的。伯格理1905年正月开始在石门坎对苗民传授基督教,他为了利于传教,吸纳更多的信徒,于是就在石门坎开始兴建学校,并定名为石门坎光华小学,开始招收苗族子弟入学,男女均收,同校授课,实行苗汉双语教学,就这样,地处滇、黔、川边境的第一所苗族学校诞生了。随着基督教传教范围逐渐扩大,教会所建学校以石门坎光华小学为中心,在石门坎周边所建学校皆为“光华小学第X分校”。

1905年到1949年,石门坎苗族教会教育取得了瞩目的成就,1920年,石门坎苗族第一位大学生吴性纯开始进入成都华西协合大学医学院学习,1929年毕业,成为威宁苗族第一位医学博士,也是中国苗族历史上最早的医学博士;1935年苗族第一位教育学学士朱焕章毕业于成都华西协合大学,并于1943年开办石门坎私立边疆民族初级中学,这是西南苗民第一所中学;1938年杨汉先毕业于成都华西协合大学社会学系毕业;1943年,苗族医学博士张超伦毕业于成都华西协合大学医学院。

据统计,截至1950年,以石门坎光华学校为中心的教育体系在川、滇、黔拥有5所中学、96所小学、1所卫校、1所神学校。石门坎成为领导一个宏大教育体系的总部,文化版图日益扩大,从一所小学发展到了百余所学校,从一个小村落辐射到黔西北、滇东北、川南形成一个不可低估的文化力量和社会力量。[1]一个历史上颠沛流离,不断迁徙,政治无权、经济落后、无人识字的族群边缘社区,短短几十年却跃升为“苗族最高文化区”、“苗族文化复兴圣地”,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教育历史奇迹的上演。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辉煌一时的石门砍教育逐渐演变成威宁县教育最落后的地区,甚至成了边远地区少数民族教育落后的一个缩影。2012年8月,笔者来到石门坎进行调查,多年来,仅有为数不多的几名苗族学生考上师范院校,没有苗族学生考上大学本科。

二、石门坎苗族教育考察

(一)石门坎社区教育考察

在石门坎,很多苗民与学生都有两种获得知识的途径。可从学校学得汉字;可从教堂学得苗文。笔者经过访谈,基督教活动仍是如今石门坎社区教育的重要形式,以下是笔者与部分苗族信众的访谈:

笔者:你上过几年级?民众甲:我读过二年级。笔者:现在还认识汉字吗?民众甲:认识几个,好多字都不记得了。笔者:你认识苗文吗?民众甲:认识,老苗文的书我都看得懂。笔者:学校里没有教苗文,你是怎么学的?民众乙:我们都是读《圣经》学会的。笔者:你们是怎么学的呢?民众甲:我们就是每次做礼拜的时候跟着老师念,学唱赞美诗的时候记住这些字,时间长了,熟悉了就认识了(2012年8月14日访谈,地点,石门坎年丰村)

如今,基督教依然存活在石门坎社区,石门坎特殊的历史为基督教提供了存活的土壤,用老苗文翻译的《圣经》有着非常特别的意义,它既是苗族人信仰基督教的工具书,还是基督教老苗文流传下来的唯一作品,至今还在石门坎苗族信徒中广为流传。

(二)石门坎学校教育考察

2012年8月,笔者来到威宁石门坎进行考察,现在的威宁石门民族学校已是一所小学初中九年一贯制学校,根据2011年石门民族学校的数据统计,如今石门民族学校共有32个班,学生1600人,苗族学生232人,仅占14.5%。其中初中18个班,学生900人,苗族学生有84人,占9.3%;小学14个班,学生700人,其中苗族学生148人,约占21%。自文革后,石门坎仅有为数不多的几名苗族学生考上师范学校,多年来,没有苗族学生考上大学本科,石门民族学校如今是全县升学率最不佳的学校之一,学生成绩经常排在全县末位,这与20世纪40年代的教育业绩有着天壤之别。

对于石门坎苗族教育的变迁,曾在1993至2001年担任石门坎民族学校校长的吴善国老师(苗族)这样说到:石门坎教育在历史上取得了很大成绩与基督教的传教兴学是分不开的,传教士既是布道员也是教师,那时候办学经费、教师都比较优越,建国后,外国传教士离开了石门坎,基督教一度遭到打压,石门坎的教育由此衰落。现在的办学条件虽然改进了,但是我们这里偏僻落后,教师不愿意来、来了也留不住。1994年前,全校总共27个教师,其中有14个正式教师,13个代课教师,因为缺少教师,尤其没有英语教师,学生参加中考时,县教育局就注明石门坎的学生不考英语,现在学校成绩依然不理想,教师问题仍然是一个原因。(2012年8月14日 访谈地点:石门坎民族学校)

对于苗族学生在学校的适应状况,担任四年级班主任的张老师(苗族)这样说:石门坎民族学校的苗族学生不多了,小学一个班有10个左右,大部分是汉族,有一部分是彝族,苗族学生入学时需要一个适应过程,刚入学时他们听不懂汉语,即使任课老师是苗族,也不能用苗语上课,因为其它学生听不懂,要兼顾其他学生;苗族学生到二、三年级才能适应学校的教育,但是成绩普遍偏低,提升慢。(2012年8月14日 访谈地点:石门民族学校)

三、少数民族社区、家庭与学校教育的文化距离

美国人类学家斯宾德勒在其《教育与文化过程》中指出:“在少数民族地区,学校是一种非连续性机构,灌输主流社会价值观,使弱势群体儿童在他们感到生疏的环境中被动地接受陌生的文化知识。其结果是,他们原有文化往往面临着被主流文化取代的可能”。[3]石门坎是一个花苗世居地,是一个与宗教有着故事的地方,通过考察,石门坎苗族社区、家庭所奉行的信仰、文化、语言、价值观等文化意识形态对儿童的学业产生着重要的影响,对于石门坎的苗族学生来说,其学业的失败与难以适应学校的文化息息相关。

(一)苗族信仰与学校传播主流文化的距离

石门坎苗族学生所处的社区、家庭文化与学校文化的差异最突出的是信仰问题。基督教曾在石门坎苗族社区盛极一时,现在仍然有很多信仰基督教的苗族家庭,据石门民族学校的吴善国老校长说:“在校的苗族学生大多跟着家庭信仰基督教,只是不参加礼拜”。解放前,石门坎的学校文化包含了宗教信仰内容,学校开设《圣经》课,组织礼拜活动,礼拜堂即是学校礼堂,虽然后来学校按国民党政府要求开设课程,但是,与宗教有关的活动仍在学校一样开展。新中国成立后,外国传教士相继离开石门坎,宗教活动渐渐被取消,学校教育极力回避宗教问题,这样的差异让学校文化与学生所处的社区、家庭文化难以找到衔接点。

笔者在考察石门坎苗族教育变迁时,发现当学校文化中的信仰因素与学生所处社区、家庭文化信仰相一致时,共同的信仰就会让家长、教师、学生、社区形成了一股力量,促进学校教育的发展和苗族群体对教育的渴望,这是石门坎苗族教育创造奇迹,获得“西南苗族最高文化区”、“苗族教育圣地”的重要原因所在。但是,由于建国后的历史原因,宗教信仰成了批判对象,学校文化中再也难觅宗教的影子,现在,虽然推行宗教信仰自由,但依然对宗教还有某些偏颇,尽管基督教曾将石门坎的文化教育带到一个高度,但是如今的石门民族学校教育对宗教始终划清界限。现在,石门坎苗族社区以及家庭的宗教信仰依然还存在,有大部分的苗族学生在家庭和社区的影响下也接受基督教的洗礼,苗族学生在这样的矛盾环境中接受学校教育,一面是学校的无神论教育,另一面是接受社区和家庭基督教信仰的熏陶,面对学校的无神论教育与基督教信仰,学生往往会遇到信仰上的冲突与困惑,进而影响其学业。

(二)苗族语言与学校汉语教学的语言距离

在石门坎苗族社区和家庭,苗语是其日常交流的语言。而在石门民族学校,在普通话还未推行普及时,教学均使用当地汉语方言教学,在普通话推行之后,学校教育采用普通话教学。担任四年级班主任的张老师(苗族)谈到:即使是在学前班、一年级,苗族教师也不能使用苗语授课或把苗语作为教学中的辅助语言。对于刚入学的苗族儿童来说,学习犹如听“天书”。大部分苗族儿童在二年级后才能完全听懂学校教师的教学语言,有的甚至三年级后才能听懂学校教师的教学语言,导致学习成绩普遍楼后其他学生,所以,在学习的起始阶段,苗族学生的教育起点就落后了一步。

苗族社区、家庭使用苗族语言文字,而学校教育使用得是汉语教育,让刚入学的苗族儿童立即适应学校教育是困难的,当苗族学生不能很快地适应学校教育,从而影响其学业的成就,落后于其他学生,可以说,语言的差异往往使苗族学生扩大了与学校文化的距离。

(三)苗族价值观与学校教育价值观的距离

对于石门坎的苗族学生来说,由于其所处的社区和家庭有着传统的价值观,而这些传统的价值观与学校价值观又有一定差别,导致苗族学生对学校教育价值观的困惑和难以适应。石门坎的苗族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即随遇而安、与世无争,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不高,能吃饱穿暖仍然是他们的追求,这样的生活价值观与苗族颠沛流离的民族历史是分不开的,历史上的战乱,迫使苗族从中原撤离至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他们只求得到一片平静、安宁的生存环境,好好地活着,对生活环境和条件没有过高的要求,这种观念已渗透到苗族的生活中,而如今,他们单纯的生活理念与当今充满竞争的社会显然格格不入。对于学生来说,学校也是一个充满竞争的地方,其学业、人际关系、生活环境无不与竞争相关,学校不断灌输学生奋发向上,刻苦学习改变命运,但是,学校充满竞争的环境与石门坎苗族随遇而安的观念,影响着石门坎苗族儿童通过学习改变自身命运激发努力的意志,由于受社区、家庭观念的影响,使他们在激烈的竞争中往往选择逃避。石门坎的苗族普遍满足于生活现状,生长在这种境中的苗族儿童,日益接受长辈传统思想的渗透,当他们进入学校时,要他们立即适应学校的竞争环境显然是行不通的。

(四)学校传播主流文化知识与发展民族地区教育的思考

根据布尔迪厄(1977)的理论,学校常常以牺牲边缘群体儿童的文化为代价来营造自己的文化。而学校文化又往往被家长、教师、学生们看作是“优秀文化”。[5]但是,我们知道,学校传播的主流文化,是针对大众的普遍文化知识,所关注到的是多数人的文化、而忽视少数群体文化,学校的文化教育就容易迫使少数群体放弃其自身文化,最严重的后果是少数群体的文化面临着断代的危险,这是值得思考的地方。笔者认为,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每个民族的文化都有其自身的价值,因为它是维系民族群体情感的纽带和有着分不开的历史情结,学校在传播主流文化时要充分考虑所在地的文化历史,而不是选择性的时忽视。因为,如果学校文化仅是传播所谓的主流文化和“优秀文化”,那么,就会使弱势族群的儿童进入生疏的环境中被动地接受陌生的文化知识,迫使他们放弃本民族原有的文化,而接受被主流文化。

学校文化与社区、家庭文化之间的距离,往往会使少数民族儿童在学校教育中出现文化适应困难,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石门坎的教育现象告诉我们,学校文化与社区文化、家庭文化之间的距离与苗族学生的学业成就息息相关。如果学校文化与社区、家庭文化相一致,苗族学生就能更好地文化适应文化,学业成绩就会优异;如果学校文化与家庭、社区文化差距过大,甚至如果学校文化教育忽视社区、家庭文化,只顾及向学生传播主流文化,弱势族群的学生将会出现文化适应方面的困难,其结果就会影响学生学业的成败。

石门坎教育现象已成为边远地区少数民族教育落后的一个缩影,在提倡教育均衡发展的今天,面对如何促进民族地区尤其是西部民族地区农村基础教育的发展问题,研究石门坎教育变迁,关注石门坎教育现象,可以为发展少数民族地区的教育提供新的视角。

【参考文献】

[1]沈红﹒石门坎:一个村落的本土与世界——纪念石门教育一百周年[A]﹒威宁文史资料第五集[C]﹒2006.

[2] [瑞典]T胡森,[德]T N波斯尔斯韦特﹒教育人类学[M]﹒张斌贤,审译﹒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海口:海南出版社,2006:78.

[3] 威宁县苗族百年编委会﹒威宁苗族百年实录[M]﹒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2006:223

[4]张霜﹒贵州石门坎苗族教育人类学田野考察[J].教育文化论坛,2011,(3).

[5]张霜﹒少数民族学校教育中的多元文化与课程——贵州威宁石门坎百年苗族教育人类学考察[J].贵州民族研究,2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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