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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汉语“楼”字意义的历史演变

作者: 浏览数: 关键词: 演变 意义 古汉语 历史

摘 要:“楼”字的意义曾在古汉语中发生演变。文章分战国早期、战国中后期、西汉三个阶段来考察“楼”字意义的历史演变。战国早期,“楼”表示“设在高处的建筑,多用作瞭望”义;战国中后期,又出现“两层或以上的房屋”义;在西汉时期,出现了“屋上之屋(第N层房屋)”义。文章还对“楼”字意义的演变机制进行了简要分析。

关键词:古汉语 “楼” 历史演变 演变机制

一、引言

在现代汉语中,“楼”是最常用的词之一,表示“楼房”义。本文将从历时的角度考察“楼”字意义在古汉语中的演变轨迹。

二、历时考察

(一)战国前期:设在高处的建筑,多用作瞭望。

在这一时期,表示建筑物义的“楼”出现42例(详细统计数据请参看后文《“楼”语料调查表》),其中《左传》2例,列举并分析如下:

(1)囚诸楼台,栫之以棘。使诸大夫奉大子革以为政。(《左传·哀公八年》)

例(1)“囚诸楼台”的意思是吴王把邾隐公囚禁在楼台上。可见当时的“楼”并不是人类居住的建筑。最早的“楼”主要用于瞭望守卫。《释名·释室》:“楼,谓户牖之间诸射孔,楼楼然也。”称“楼”是一种带有许多射孔的军事防御建筑。《尔雅》:“四方而高曰台,陕而修曲曰楼。”刑昺疏:“凡台上有屋,陕而屈曲者为楼。”由此可以推断例(1)所说的“楼”是一种设在高台上用于军事防御的建筑。大概将俘虏绑在楼台上,以显示出示威、威胁的意味。

贾洪波《中国古代建筑》[1]提到,这种出于军事守卫用途的楼起源非常早,史前的一些氏族部落遗址,在环绕部落周围的防卫性设施壕沟或土墙的出入口附近,就有考古学家所谓“哨所”一类的遗迹,其形式大概是用若干较高的木柱杆架起平台小屋(或可称为干栏式高楼),或者是建于高墙之上,以作瞭望守卫之用。后世“楼”形式也可以通过在较高夯土上建屋的方法取得。

我们现代人观念中的“楼”是两层或两层以上的建筑物。但从这些材料中,我们能看出楼是一种设在高处的防御性建筑,却看不出它有在建筑空间上层叠的意思。

(2)不许,三而许之。登诸楼车。(《左传·宣公十五年》)

《干戈春秋》[2]记载:“楼车是一种攻坚战用的瞭望车,因为车上高悬望楼,形状‘如鸟之巢’,所以又叫巢车。”杜佑《通典·攻城战具篇》记载着巢车的构造:“以八轮上竖高竿,竿上安辘轳,以绳挽板屋上竿首,以窥城中,板屋放四尺,高九尺,有十二孔,四面别布,车可进退,环城而行。”就是攻城时,人在板屋里用辘轳提升至竿顶,就可以瞭望城中情况。

图一:楼车《武经总要·攻城法》

由图一可见,楼车的“楼”只有一层,看来早期的“楼”并没有在空间上层叠的意思,只是强调其处于高处。由此我们推测,早期的“楼”是设在高处的单层建筑,多用于瞭望。

成书时代稍晚于《左传》的主要研究防御工事的《墨子》,“楼”在该书出现了40次,大多仍表示“设在高处的建筑,多用作瞭望”义。以下是“楼”的两个用例。

(3)三十步置坐侯楼,楼出于堞四尺,广三尺,广四尺,板周三面密傅之,夏盖亓上。(《墨子·卷十四》)

(4)百步一木楼,楼广前面九尺,高七尺,楼囱居坫,出城十二尺。(《墨子·卷十四》)

例(3)中的“侯楼”,又称堠望楼,或望楼。据田中淡考证,“堠楼”实际上称不上建筑物,不过是极为粗糙的监视所:“推想其底梁是由城壁外堞伸出,突出于空中,只在三边围上木板,涂以泥土,朝内侧的一面是开放的。”[3]其形制大致如下图:

图二:望楼《武经总要·器图》

据《古代防御军事与墨家和平主义》,例(4)中的“木楼”建于城墙之上,专门对付敌人的“高临”“云梯”之类攻城器具的防御设施。这种应急的建筑较为简易:先用质(礩)敷设一条石基槽,上面再以“礩”横穿贯连,再在四角树立柱子,上盖屋顶。

从上面两例来看,“楼”仍表示“建在高处的单层军事防御建筑”义。同时,在《墨子》中,用于军事的双层“楼”出现了。只出现一例。

(5)令耳属城,为再重楼。下凿城外堞内深丈五,广丈二。楼若令耳,皆令有力者主敌,善射者主发,佐以厉矢……城上百步一楼,楼四植,植皆为通舄,下高丈,上九尺,广、袤各丈六尺,皆为文。(《墨子·卷十四》)

在附城上建两层楼,而且上面写道“下高丈,上九尺”,可见两层城楼的高度不一致。

同时我们必须注意一点,在《墨子》中共出现了4个修饰“楼”的词语,分别是“扈”“大”“高”“重”。以下是部分用例。

(6)寇所从来若昵道、傒近,若城场,皆为扈楼。立竹箭天中。(《墨子·卷十四》)

(7)守堂下为大楼,高临城,堂下周散,道中应客,客待见,时召三老在葆宫中者,与计事得先。行德计谋合,乃入葆。(《墨子·卷十四》)

(8)备穴者城内为高楼,以谨候望适人。(《墨子·卷十四》)

“扈”“高”从“楼”的高度进行修饰;“大”从“楼”的形体进行修饰;而“重”则从“楼”的空间层次进行修饰。前三者所修饰的“楼”是单层的,而“重”修饰的“楼”是双层的。根据“无标记”理论,“在语言系统中,有一些部位是基本的,‘中性’的,因而是未变异的。为了表达的需要,有时要对这些单位进行语音的和(或)语法的、语义的、语用的、风格的等方面的变异,以求得某种添加的意义。发生了某种变异,在形式上会留下一定的‘标记’,形成了‘有标记成分’”[4]。“楼”在战国人眼中是单层的,我们可以把其看做“无标记成分”。而当楼出现了“两层城楼”义以后,就出现了一个新的组合——“重楼”,此时“重楼”就成为了“有标记成分”。到了《墨子》时代,“楼”的义域扩大了,可指代“建在高处的单层或两层军事防御建筑”。

(二)战国中后期:在沿用“设在高处的建筑”义的基础上,出现“两层或以上的房屋”义。

在战国中后期,“楼”只出现了4例,其中3例是沿用“设在高处的建筑”义。例子如下:

(9)于答是也何有?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孟子卷十二·告子章句下》)

(10)若攻城围邑,则有轒辒临冲;视城中,则有云梯飞楼。(《六韬第四篇·虎韬》)

(11)若此者,则以云梯飞楼,远望左右,谨察前后。(《六韬第四篇·虎韬》)

例(9)中的“楼”也属于“无标记成分”。《楚辞》王逸注“岑,锐也。”《方言》:“岑,高也”。所以岑有“高锐”义,用以修饰“楼”的高、尖。

例(10)(11)中的“飞楼”就是我们前面说的“楼车”(巢车)。马瑞辰云“六韬军用篇飞楼,盖即墨子之轩车,左传之巢车。”

在战国末期,“楼”出现了表示“两层以上的房屋”义,仅有一例:

(12)志爱公利,重楼疏堂。(《荀子·赋篇第二十六》)

这句话的意思是:一心爱护公众的利益,反被认为是在营造私人的高楼宽屋。前面是公众利益,后面是私人利益,可见在当时“重楼”已经成为了私有财产了。而且“重楼疏堂”是并列组合,“疏堂”既然是“宽敞的厅堂”义,那么“重楼”作为“有标记成分”,表示“私人的两层(或以上)房屋”义是可信的。而且这一观点得到历史学家的认可。贾洪波《中国古代建筑》[5]:“至少汉代有层屋已毫无疑问,具体形象也于汉明器及画像中多见,以其形式之成熟来看,战国出现楼屋是完全可能的。”吕思勉先生认为:“今之楼,战国之世,乃能为之,春秋时尚无有也。”[6]在战国早期,“两层城楼”义已经出现,不过仅用于军事防御建筑。战国末期的“重楼”已用于住宅建筑,此时的“楼”表示“两层或以上的房屋”。而这个“楼”并不一定是“处在高处的建筑”,只要在空间上出现重叠,即可称为“楼”。

(三)西汉时期:在沿用以前二义的基础上,又出现“屋上之屋(第N层房屋)”义。

西汉时期,“楼”建筑出现的频率大大增加,共出现了28次。其中沿用前代的意义共21例,另又产生了“屋上之屋(第N层房屋)”的新义,共4例。沿用前代的二义,例如:

(13)枨门柱户,上楼击鼓。荷盾曳矛,还落三周,勤心疾作,不得遨游。(《全汉文·卷四十二》)

(14)于是楚登解扬楼车,令呼宋。(《史记卷四二·世家第一二》)

(15)淮南王谋反时,寄微闻其事,私作楼车镞矢。(《史记卷五九·世家第二九》)

(16)于是楚乘扬以楼车,令呼宋使降。(《说苑·卷第十二》)

(17)流遁之所生者五:大构驾,兴宫室,延楼栈道,鸡栖井干,标枺欂栌,以相支持,木巧之饰,盘纡刻俨,嬴镂雕琢,诡文回波,淌游瀷淢,菱杼紾抱,芒繁乱泽,巧伪纷挐,以相摧错,此遁于木也。(《淮南子卷八·本经训》)

(18)升高楼,临大路,设乐陈酒,积博其上。游侠相随而行楼下。(《淮南子卷十八·人间训》)

(19)菌阁兮蕙楼,观道兮从横。(《全汉文·卷四十二》)

(20)阴计奇策,入燔寻阳楼船,欲招会稽之地,以践句践之迹。(《全汉文·卷十九》)

(21)泛楼舡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全汉文·卷三》)

(22)乃大修昆明池,列观环之。治楼舡,高十余丈,旗帜加其上。(《史记卷二七·书第八》)

例(13)沿用“城楼”义,不过层数不能确定。《中国城池史》:“城楼大都用一至二层,乃个别者做三层”。[7]

例(14)—(16)“楼车”的“楼”,仍沿用战国早期“设在高处的建筑,多用作瞭望”义。

例(17)—(19)的“楼”沿用战国中后期“两层或以上的房屋,泛指楼房”义。该义在本时期占绝对优势。我们要注意的一点是,“楼”前面已经没有“重”的修饰了,也就是说,“楼”不需要“重”的标记也能表示“两层或以上的房屋”义。可见,“楼”的建筑技术越来越成熟,而且这种建筑形式在皇宫贵胄中越来越流行。“楼”一词发展到这个阶段,区分“楼”的“设在高处的建筑”义和“两层或以上的房屋”义主要靠语境。前者一般用于军事语境,如例(13)(14),“上楼击鼓,荷盾曳矛”“登楼车”,都是描绘战争场景,此二“楼”便是“城楼”义。后者一般用于人文语境,如例(17)“兴宫室,延楼栈道”,描绘了皇宫中高楼林立,复道交错的场景,此“楼”便是“两层或以上的房屋”义。楼屋的形制大致如下:

图三:汉代明器——楼《古建春秋》[8]

从例(20)—(22)可见,本时期出现了两个新的组合——“楼船”“楼舡”,二者同义,应劭曰:“时欲击越,非水不至,故作大船。船上施楼,故号曰‘楼船’也。”那么其形制究竟如何呢?《史记卷二七·书第八》:“治楼舡,高十余丈,旗帜加其上。”《后汉书·卷一三》:“遂大作营垒,陈车骑,肄习战射,会聚兵甲数十万人,积粮汉中,筑宫南郑。又造十层赤楼帛兰船。”《汉代楼船考》认为:“汉代楼船的形制,是船上施楼,约十层,高十余丈。”本人在《武经总要·水战》中只找到三层的楼船(见图四),姑勿论其究竟有几层楼,我们认为,该船是因船舱形似楼房,所以才被命名为“楼船”。

同时,“楼船”还发展成为汉代将军的一种头衔,共出现31次。因为其已构成专有名称,本文便不把它纳入楼屋建筑的统计中。部分用例如下:

(23)元鼎六年冬,楼船将军将精卒先陷寻陕,破石门,得越船粟。(《史记卷一一三·列传第五三》)

(24)始欲降楼船,楼船今执,独左将军并将,战益急,恐不能与,战王又不肯降。(《史记卷一一五·列传第五五》)

(25)楼船将狭,两军俱辱,将率莫侯矣。(《史记卷一一五·列传第五五》)

图四:楼船《武经总要·水战》

同时,在这个时期,更出现了“屋上之屋(第N层房屋)”的新义。用例如下:

(26)欲以身当之,乃且许诺,曰:“旦日,在楼上新沐,东首卧则是矣。妾请开户牖待之。”还其家,乃告其夫,使卧他所,因自沐居楼上,东首开户牖而卧。(《列女传·卷之五》)

(27)齐顷公母从楼上观而笑之。(《史记卷三九·世家第九》)

(28)平原君美人居楼上,临见,大笑之。(《史记·卷七六》)

我们在前面已经提及,西汉时期造楼技术越来越纯熟,“楼”成为了王公贵族所亲睐的居所。“楼”节约了地面用地,空间往上延伸。从例(26)—(28)可见,楼上是有人居住的。战国末期的“楼”虽然表示“两层或以上的房屋”,但没有典籍提及它楼上是否能住人的问题。尽管例(27)(28)是写春秋战国的事情,但是司马迁毕竟不是其时之人,他只能用西汉人对建筑物的认识去理解春秋战国的建筑。此处的“楼”表示“屋上之屋(第N层房屋N≧2)”义。我们从语境中无法确定N的具体数值。西汉时期的“井干楼”是汉代最高的楼。《史记卷一二·本纪第一二》:“井干楼,度五十余丈,辇道相属焉。”张衡《二京赋》:“井干叠而百层。”张驭寰先生认为:“如按百层计算,那么井干楼高度要达到400多米,这是古文的夸张语句,其实没有百层。远在西汉时代,能建造高达百米的井干楼已经是一项奇迹了。这足以说明当时木结构技术水平已到达很高程度。”[9]他又在《张驭寰文集中国古代建筑史新著》第2卷中提到,近人叶大松先生记述井干楼的高度五十丈折合105米。张老根据井干架尺度4米×4米推算,井干楼每层4米高。[10]照此推算的话,井干楼大概有30层。那么其他楼应该是30层以下。

“楼”语料调查表:

“楼”的义位战国早期战国中后期西汉

左传墨子孟子六韬荀子淮南子全汉文史记列女传盐铁论说苑

设在高处的建筑240120012001

两层或以上的房屋000013511020

屋上之屋00000002200

三、小结及演变机制浅析

战国早期,“楼”表示“设在高处的单层或两层建筑,多用作瞭望”义。到了战国中后期,又出现“两层或以上的房屋”义,但战国早期的“高处建筑”义仍占优势。在西汉时期,“楼”的“两层或两层以上的房屋”义呈现出绝对优势,在表示“两层或两层以上的房屋”义的基础上,还出现了“屋上之屋(第N层房屋)”义。

下面我们来谈谈“楼”字意义历史演变的原因。

“楼”字意义发生历史演变,主要是因为社会历史的发展,新兴事物的涌现。战国早期,人们的生产技术水平较低,在高台上或杆上架起的屋子,就叫做“楼”,是主要用于瞭望、防御的军事设施。随着社会的发展,到了《墨子》时代,工艺有了很大的提高,可以制造出两层高的城楼。所以“楼”也可以指代“设在高处的两层建筑”(一般用于军事)。到了战国末期,建筑水平得到了长足发展,居住、生活建筑——两层或以上的房屋已经出现,于是“楼”又可表示“两层或两层以上的房屋”义,泛指楼房。至西汉,楼屋的建造技术越趋成熟,这一建筑形式为越来越多的皇宫贵胄亲睐,书中开始记载楼上人们的生活状态,于是“楼”在表示“两层或两层以上的房屋”义的基础上,又出现了“屋上之屋(第N层房屋)”义。

注释:

[1][5]贾洪波:《中国古代建筑》,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

[2]李少一,刘旭:《干戈春秋中国古代兵器史话》,北京:中国展望出版社,1985年版。

[3]秦彦士:《古代防御军事与墨家和平主义<墨子·备城门>综合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

[4]傅勇林:《中外别裁集》,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

[6]吕思勉:《先秦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7]张驭寰:《中国城池史》,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

[8]庄裕光:《古建春秋》,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7年版。

[9]张驭寰:《古建筑的重生》,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10]张驭寰:《张驭寰文集中国古代建筑史新著:第2卷》,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8年版。

(陈宇宇 广东广州 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51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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