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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雅钩沉《乱世熏风》

作者: 浏览数: 关键词: 熏风 钩沉 风雅 乱世

将民国三十八年的历史称之为“乱世”,可谓恰如其分。这一时期内忧外患不断,社会动荡不安,经济萧条萎靡,不可谓不乱。文化形态也在这动荡中呈现出一种多元之势。然而,所谓乱世又分为形乱和神乱,民国之乱乱于形,而中华文化深厚的积淀与风骨依然延续而坚守着,并未因“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冲击,而轰然倒塌。儒学道统在许多民国文人雅士中尊崇依旧,即便是革故鼎新之士,也无法将自身血液中传统的积淀,革除殆尽。虽劲风不再有,但熏风依旧吹着,因此我们今天提起民国,抛开政治因素不谈,仍可以感受到一种曾被人为黯淡了的书香风范,在时时撩动着我们的心底,以致感到温暖而又润泽无比。

书法作为一种文化形态,在民国时深深根植于文化人的素养之中,每每下笔,亦抒胸中之气,诗言志,书亦言志,志附丽于书,便神形兼备,使书法具有了内在的生命力量。《乱世熏风》——(民国书法风度)一书,即将民国各界的风云人物,放在书法艺术的平台上加以评说,不论其人生信仰和政治立场如何,可以感到由书法而承载的传统文化的血液在他们身上流淌着,成为人格、性情和素养的当然注解。

民国时期少有专业的书法家,但能写得一手好字的人却大有人在。《乱世熏风》涉及的人物众多,除了必然被提及的书画家外,还有政治家、军人、学者、文学家、教育家、前朝遗老、甚至是汉奸政客,在这里,作者的视野是开阔和开放的。除书写的内容外,纯粹的书法只表风格和书艺的状态,体现的是一种普世情怀,并不负载特定的道德、立场和观点。我们也可以将这一立场,视为近代人文意义上的、对自由意识热爱与追求的一种理解与宽容,进而更加凸显书法主题的纯粹性。因此,就吴昌硕而言,除了其承前启后的历史作用,我们看到的是“满纸村气”的世俗之美;谈到郑孝胥,抛开首鼠两端的汉奸身份,书法艺术则为“左舒右展、长袖善舞之态”,尽显郑派书法的激宕之气;而提及沈君默时,其高扬的“二王儒雅典丽的书风”和雅俗共赏的阴柔之美跃然纸上……于书法艺术来说,民国依然色彩纷呈而又不失规矩,传承与流变相互交织,推演出民国书法风度的绚丽长卷。

民国文人大多从小学习书法,并非刻意为之,而是作为知识启蒙和学养进步的必备手段,当然也是“学而优则仕”这一传统士大夫情结,在学人心理深处的惯性式延续。在其人生成长过程中,随多种因素的影响,渐渐培养出自己书写的风格特征,这种特征一旦形成,便与他的性情抱负、审美情趣紧密相关,难以分割。从艺术美学的角度来看,则构成彻头彻尾的“这一个”,品格鲜明,他人难以效仿。如书中谈及梁启超的书法,“可以说,各种书体他都深研过,并且化入他的行、楷之中,所以,我们又常常能在那些作品的点画之中看到篆隶的韵味,而且是自然流出,并非刻意为之,这是融会贯通后的气派。”的确,民国之人很少泥古不化,也很少刻意进行书法创作,而是在日常的社会生活中率性流露出关于书法的素养,而唯有这率性,才体现真性情,是书写者人生阅历、美学积淀、思想情怀、性情学识在笔端的浓缩和凝聚,因而使书法有了自身的灵魂。这方面鲁迅是一个很好的例证。“鲁迅书法大多是日记、书稿、书信和少量条幅的形式而存在,行书为最多,他的字常常是率性而为,不为专门展示给别人看,他没有把自己那些字当作书法作品去刻意经营。然而唯其如此,他的字是其性情的自然流露,达到极高的艺术境界。”可见,字是否有灵气、显性情,是其品格高下的关键,形状在这里并不显重要。正如梁漱溟给友人信中所说:“书法朴拙非病,俗则要不得。”这一点今人实在欠缺太多。

关于书法与性情的相互关系,作者还有趣地拿蒋介石与毛泽东进行了比较,认为“蒋介石的字是可学的,毛泽东的字是不可学的……如果说,书法与一个人的心理状态、思维性格、心志情趣有着密切的关系,那么,追摹毛泽东几乎是不可能的。蒋介石和毛泽东都是稔熟历史的人,但毛泽东对历史否定的多,蒋介石对历史肯定的多。此种心态影响到笔下,便形成蒋氏那般对传统书艺萧规曹随,谨严有余而突破不足的格调。”此也应算是一家之言,亦符合书稿创作理念的逻辑精神。

以上情况,在民国时期是非常普遍的。作为言情达志的手段,书法成为了品行人性和文化修养的载体,肩负着厚重的人格力量。当然作为书画家,他们的书写更具专业性,虽多了对艺术的方向性追求和选择,其精神本质与文人并无二致,也是其艺术气质和人生志向的集中体现。溥心畲先生在现代画坛有着特殊的地位,他的书法作品与画作相辅相成,均“沾染着仙气”,“他和张大千的画都有世外仙风,但张是妖气缠绕,而溥是高士风度。溥心畲书法与梁启超有相近之处,只不过,梁字有北碑风味,而溥字纯然帖学……同时,他又比同是帖学大家的沈伊默脱俗绝尘,他守住清奇而绝无妩媚,这恐怕与他的人格学养不无关系。”又比如岭南派绘画巨擘高剑父,早年投身辛亥革命,一生书法作品并不多,常见的是画作中的题款。曾先后学习郑板桥、康有为,最后却自创出一个写法,风格雄浑饱满,狂放肆意,他认为“艺术之所以成为人生的一部分,并不为它能点缀客厅卧室,而是因为它是有着一种潜藏的民族精神。”在这里,他将书法的内涵,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因此他的书法中“气韵是写出来的,是从笔端出来的;都是作者心灵特异之表现,不可强而致之……气韵必在天分上、人格上、学养上得到。”高剑父是一位书画大师,同时也是辛亥革命的先驱,曾为同盟会广东分会会长,“孙中山、宋教仁、廖仲恺、黄兴的亲密战友,陈炯明最初参加革命的引路人,爆炸大王”,是暗杀清政府官僚的指挥者。这一背景后人知之甚少。因此,书法中若论慷慨悲歌之气节,非高剑父书风莫属。

《乱世熏风》从书法的角度品人品艺,对民国的书法现象进行了评说、罗列和梳理,但也并不限于书法之纯粹,而是理所当然地将人物放在大历史背景下显影。由于涉及诸多重量级人物,其背景叙述,既是解读人物复杂性格的另类密码,又构成中国近、现代史的一个别样注脚。上面提到的高剑父就是一例。唯乱世才显人物本色,从中尚可品出更多所谓正史之外的特殊意味来,从而使原本枯燥的史学,因色彩的增加而变得丰满而亲切。同时,这种背景铺垫,又为人们更加深刻地理解人物及其作品,提供了切实而丰富的资料依据。其中叱咤风云的孙中山、陈独秀、康有为等自不必说,“醇儒本色自从容”的潘龄皋,“舉烛识殷筮,乱世继绝学”的罗振玉,最后一个状元——刘春霖等,无不用世人不多知的履历和视角,为中国的近、现代史增添羽翼,附加色彩,同时也使民国时期的书法格局更加全面、完备。正是因为这一时期文化传统的底蕴犹在,成为“乱世”中的固本之气,加之书法人自身的阅历和学养,以及那一时代尚存的超越世俗的精神需求,使民国时期的书法如红杏出墙,虽“暗香浮动月黄昏”,但风雅之气依然顽强地弥漫着,“非其时、非其人,何由出之”。

现代社会之于民国,不仅是政权的更迭,也是一种文化脉络的割裂(不是转型),文化形态随着意识形态的转化,进入了另一个价值体系。经过体制土壤一一而非精神土壤的培育,形而上的文化情思被一步步遏制和阻断,而形而下的务实智慧渐渐滋长,使书法成熟为另一种状态,其结果如何,看看今天的书法界,就不言而喻了。今天众多的“专业书法家”,动辄唐诗、宋词入字,为书而书,虽满纸词意生辉,却也盖不住书写者内涵的乏力和修养的贫瘠,这是一种人品的黯淡与欠缺,也是世态形聚神散的必然写照。有形无神,成了今天书法创作的软肋,使当代书法与民国书法,形成了一种难以衔接的鲜明对照,从而使人文精神的重建,在今天变得格外迫的切和重要。熏风即以不再,而暖风何时再吹?我们寄希望于一种新的嬗变和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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